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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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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(3)

三歲多,還沒開蒙讀書。長幼有序,怎麽也輪不到他。

……

立儲是國朝大事,哪怕上下一心,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

半個月後,李景下旨,立長子李珝為太子。東宮冊封大典,定在來年五月。這也是為了等滎陽王和李顯一同回來。

立儲這等盛事,怎麽能少了李珝嫡親的外祖父和四叔?

聖旨一下,後宮眾太妃紛紛至椒房殿賀喜。

陸明玉依舊穿著素色宮裝,既未施脂粉也未戴什麽鮮亮名貴的首飾,臉龐卻愈發紅潤,黑眸熠熠生輝。宛如一朵盛放的鮮花,透出迫人的明艷。

“恭喜皇後娘娘,”王太妃笑盈盈地張口道:“皇上早早立儲,委實令人意外,這也是宮中的大喜事。妾身厚顏,得討娘娘一杯喜酒喝。”

秦太妃整日陪在趙太皇太後身邊,無暇出來走動。

後宮一眾太妃,很自然地以王太妃為首。

她們大多年輕,有幾個比陸明玉還小幾歲。可永嘉帝一死,她們統統都要守寡。

秦太妃有兒子,王太妃膝下有小公主,日子還有盼頭。她們無子無女,餘生只能在宮中漫漫度日。想在後宮裏安安穩穩地活下去,不巴結好皇後娘娘怎麽成!

陸明玉心情正好,看眾太妃也比往日順眼得多,笑著說道:“這等喜事,確實該設宮宴慶賀一番。”

“也不必挑什麽好日子了。本宮這就傳口諭,讓禦膳房準備。你們今兒個都留下,好生熱鬧一番。”

又對綺雲笑道:“你去詠梅宮一趟,請母後一並過來。”

話音剛落,便有宮人笑著來稟報:“啟稟皇後娘娘,太後娘娘來了。”

陸明玉笑著起身相迎。

喬太後守寡一年,平日裏深居簡出,今日喜氣洋洋春風滿面,自是因為李珝被立為儲君的好消息。

“母後,”陸明玉笑著行禮:“兒媳正要派人去請母後過來熱鬧慶賀,沒曾想母後自己先來了。”

喬太後笑道:“這等大喜事,哀家不來怎麽成。也不必擇日,今天就是個大喜日子。宮中也很久沒設宮宴了,今晚好好熱鬧熱鬧。”

王太妃笑道:“皇後娘娘也有此意。可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婆媳兩個心有靈犀,想到一處了。”

陸明玉和喬太後相視一笑。

番外之立儲(二)

陸明玉在椒房殿裏設宮宴,宮外的慧安公主和靜安公主也來了。

慧安公主過繼了吳立,又抱了吳家遠支的女兒養在公主府裏。雖不是親生的,也算兒女雙全了。

李景登基為帝,慧安公主跟著揚眉吐氣。吳駙馬也頗得重用,如今進了工部,做了工部郎中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等工部左侍郎年邁致仕,這官位就是吳駙馬的了。

至於一眾東宮屬官,方子詹周禮都還年輕,資歷尚淺,各自去了六部當差,現在都是五品的官職。

趙瑞在禦林軍裏當差,給梁二郎做個副手。憑趙瑞的能耐,能做四品禦林武將,顯然是天子格外關照,也是給趙家的補償。

東平郡王世子李晏,既能當差又會打仗,且最得李景信任。李景私下問過李晏的心意,令李晏進了兵部當差。

等磨煉個數年,日後兵部的楊尚書致仕了,李晏就能頂上了。

慧安公主的日子過得順心如意,整個人都豐腴了一圈,氣色好得令人眼紅。

倒是靜安公主,死了親爹親娘,大病了一場,將養了半年多。如今清瘦如柳枝,清秀的臉孔晦暗無光。

心裏再痛苦日子再難,也得過下去。她再傷心,也不能永遠躲在公主府裏。陸明玉派宮人送口信至公主府,靜安公主便也收拾了一番,進了宮。

陸明玉不是小肚雞腸之人,並未因大皇子做過的事遷怒到靜安公主身上。

姑嫂見了面,靜安公主盈盈行禮,陸明玉親手扶起靜安公主,溫聲道:“死者已矣,過去的事都過去了。好好調養身體,你還年輕,可別虧了身子。以後得了空閑,多進宮來走動。這裏是你娘家,你想什麽時候來都無妨。不必拘謹。”

短短幾句話,暖人心脾。

靜安公主眼眶微紅,感動不已:“多謝皇後娘娘。”

陸明玉嗔道:“別人叫我皇後娘娘,你怎麽也叫上了。還像以前一樣,喊我二嫂便是。”

一邊說著,一邊拉著靜安公主在身邊坐下。

靜安公主滿心感激。

她當然知道,陸明玉這麽做,有大半是為了刷賢名。宮中內外死的人太多了,雖然各自死因不同,怪不到帝後身上。難免有刻薄多舌的,要嘀咕幾句“皇後娘娘手段狠辣皇上看著仁厚實則不然”之類。

陸明玉在人前表露出這樣的姿態,是為了聲名考慮。

不過,對她來說,這也是一樁好事。至少,有了皇後娘娘的善待,她這個死了親娘兄長的公主日子會好過許多。

世間從不缺錦上添花之人,雪中送炭的可沒幾個。

陸明玉的善意,便是冰天雪地裏旺盛的炭火。

陸明玉見靜安公主如此上道,心裏頗為滿意。

該死的都死了。活下來的,就都好好活著。連孟雲蘿母子,她都樂意養著。不然,一個接一個離世,於她和李景確實顏面有損。

慧安公主心中有數,故意笑著打趣:“瞧瞧皇後,對靜安皇妹比對我親熱得多。”

陸明玉慢悠悠地接過話茬:“可見靜安是真的柔順討喜,人見人愛。”

慧安公主愛爭勝逞強的性子數年沒變過。哪怕是說笑,也睜圓了眼嗆一句回去:“人都喜歡自己沒有的,果然如此。”

陸明玉笑著啐了慧安公主一口。

眾人被逗得笑了起來。

守孝一年,再多的哀傷難過也都散得差不多了。難得宮中這般熱鬧,一個個有說有笑,倒是比過年的時候還熱鬧。

李珝姐弟三個也來了。

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李珝身上。

李珝今年八歲,個頭拔高了不少,俊秀的小臉有著超乎年齡的沈穩。此時被眾目所矚,李珝嫩臉有些發紅,神情還算鎮定。

喬太後喜氣洋洋地招手:“珝哥兒,快些到哀家這兒來。讓哀家好好瞧瞧!”

李珝笑著應一聲,不疾不徐地上前。

李瑄和李琀不必說,自是一起到了喬太後面前。

看著喬太後握著李珝的手誇個沒完,李瑄心裏有些泛酸,撅著嘴輕哼一聲:“皇祖母真是偏心,平日說喜歡我,原來都是騙我的。明明最喜歡大哥。”

隨著年歲漸長,李瑄和李珝的相貌也漸漸不同。李珝俊秀斯文,細心沈穩,頗有李景年少時的風采。李瑄眉眼英氣,一雙大眼閃著無窮的活力,和陸明玉年少時十分相似。

喬太後心裏最偏愛的,當然是長孫。不過,口中是決不能承認的。

不然,就李瑄這小脾氣,不鬧脾氣才怪。

喬太後立刻握住李瑄的手,笑著哄道:“這話不對。哀家喜歡你,和喜歡珝哥兒一般無二。哀家的私房體己,以後都存著,等你長大了,給你做嫁妝。”

這還差不多。

李瑄這才笑了起來:“也別都給我,給弟弟留一些。免得他日後娶不著媳婦。”

陸明玉等人都被逗樂了。

慧安公主看著英氣利落的侄女,心裏喜歡的不行,硬是伸手將李瑄搶過來,摟在自己懷裏:“瑄姐兒,姑母存了一庫房的珠寶首飾,以後也都給你。”

李瑄喜滋滋地道謝:“多謝姑母,姑母對我可真好。”

陸明玉笑著瞪李瑄一眼:“別胡鬧。姑母的體己私房,是要留給湘姐兒的。”

慧安公主抱養的女兒,今年四歲,閨名吳湘。

慧安公主不樂意了:“我想給瑄姐兒,你還攔著不成。後宮歸你管,我自己的私房我說了算。”

姑嫂兩個相處得不錯,偶爾鬥嘴也是有的。

今日心情好,陸明玉也不和慧安公主計較,笑著說道:“再說下去,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。罷了,我不說就是。”

慧安公主這才樂呵呵地笑了。

喬太後暗暗松口氣。

兒媳能幹又厲害,女兒也是個窩裏橫的脾氣。要是嗆起聲來,也夠人頭痛的。

李瑄大出了風頭,李珝也不生氣,小聲和李瑄說話。李琀不甘被哥哥姐姐晾在一旁,硬是擠在兩人中間,時不時地插嘴。

陸明玉看在眼裏,心裏十分愉悅,抿唇而笑。

……

番外之立儲(三)

立儲的消息傳至楚地。

陸臨沒掩飾心中的喜悅,笑著對李顯說道:“真沒想到,皇上這麽早就下旨立儲了。”

這一年多來,李顯屢次主動請戰,立下不少戰功。從不以身份倨傲,事事謙讓,陸臨和李顯相處甚得。

李顯的神色有些覆雜,低聲道:“二哥是被當年立儲一事傷到了。自己坐了龍椅,不願珝哥兒受半點委屈,早早就立了東宮。”

要不是陸家全心出力,李景當年的立儲之路會更波折。

如今李景下旨立儲,昭告天下,既是為了穩定人心,也有酬謝岳家之意。不管日後如何,宮中會不會別的美人會不會有庶出的皇子,太子之位都是嫡長子李珝的。

這一點,李顯無需說出口,陸臨心中自然明白,

陸臨笑著說道:“立儲大典在明年五月。我們動作得快一些,早日歸京。”

李顯收拾紛亂的心緒,欣然笑道:“說的正是。”

打了勝仗後,善後的事宜也不能少。

想到濮陽侯那份奏折,李顯忍不住讚了一句:“濮陽侯主動上奏折,要讓趙家軍留守楚地做駐軍,如此高風亮節,實在出人意料。”

陸臨目光一閃,意味深長地說道:“這才是濮陽侯的過人之處。凡事不能逆天而行,順水推舟才是正道。你們翁婿,都是世間難得的聰明人。”

這是在讚李顯自請為督軍來燕楚之地的舉動。

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
做皇子的時候,任性些無妨。反正坐龍椅上的人是自己親爹。現在換了兄長做天子,做弟弟的可不得盡快擺正自己的位置麽?

李顯失笑:“滎陽王這般盛讚,我卻之不恭,就厚顏領受了。”

說笑幾句,李顯便先告辭,去忙碌安頓趙家軍一事。

守在軍帳外的鄭重溜了進來,一臉興奮地問道:“皇上真的要立太子了嗎?”

“聖旨昭告天下,還特意令人傳旨到軍中來,怎麽會有假。”陸臨對著自己的大女婿,說話就更親密隨意了:“皇上這是以實際的舉動,安陸家的心。”

鄭重嘿嘿一笑,眉眼中閃過自得:“孟家軍的敗兵殘將收攏起來,也不過兩萬多人。趙家軍只剩四萬。宮中禦林軍折損頗多,我們滎陽軍將足兵廣,此次又立下大功,皇上對我們處處倚重,立珝哥兒為儲君也是應該的。”

陸臨笑容一斂,瞪了輕飄飄地鄭重一眼:“這等話,私下說一回便是。當著別人的面,得謙遜低調些。傳出什麽驕縱輕狂之類的傳言來,我打斷你的腿。”

鄭重立刻端正臉色:“岳父放心。這點輕重,我還能不知道麽?就是心裏太高興了,才在岳父面前多嘴了兩句。以後不管在誰面前,我都閉口不提就是了。”

陸臨神色一緩,聲音也和緩了起來:“小玉是大魏皇後,珝哥兒即將被冊立為太子。滎陽軍兵強馬壯,難免給人不太好的聯想。”

“濮陽侯主動交出兩萬趙家軍,是為了什麽?還不是怕兵力過盛惹來天子忌憚?”

“如今戰事平定,不需要養這麽多兵。等歸京後,我就會上奏折,將軍中超過四旬的士兵都放歸鄉。以後也不必再招募新兵了。”

鄭重一驚:“岳父!”

滎陽軍裏超過四旬的老兵,少說也有一兩萬。都是飽經陣仗的老兵!如果將這些老兵都放歸鄉,又不補充新的士兵,滎陽軍的兵力就要大打折扣。

陸臨安撫地看了女婿一眼:“別激動。這件事,我早就思慮過了。”

“廣平侯領兵造反一事,影響深遠。換了我是皇上,我絕不會容任何能威脅到京城安危的兵力存在。”

“濮陽侯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,才會主動上奏折,削弱自己的兵力。如此既表了忠心,也免了種種難堪。”

“我是天子岳父,總不能為難自己的女婿。這些事,不能等皇上張口,得主動去做。”

“滎陽軍的總兵力,以後維持在五萬左右便可。”

在和孟家軍一戰中,滎陽軍折損兩萬。這一年多來,滎陽軍又折損了近一萬。等回了京城,將老兵放還歸鄉,七七八八這麽一算,可不就剩五萬左右了?

鄭重心裏有些憋悶,先沒吭聲,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皇上難道會信不過岳父?”

陸臨淡淡道:“翁婿感情是一回事,朝中大勢是另一回事。削減兵力,是遲早的事。”

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,而是必須這麽做。

身為天子,如果掌控不住朝中文臣武將,才是真正的禍端。

鄭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:“岳父既是想好了,我也沒什麽可說的。總之,我離四旬還早得很。便攆我回家就成。”

陸臨失笑,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鄭重的肩膀:“行了,別發牢騷了。大寶兄弟兩個都不算小了,等回京之後,將他們都帶進軍營來,好生調教。”

提起兒子,鄭重心情好多了,笑著點點頭。

……

兩個月後,大軍啟程歸京。

四月初,春暖花開春意融融之際,陸臨率領大軍獲勝歸來。

天子率百官至城門處相迎。

陸臨也未料到李景會親自來,心裏頗有些感動,忙下馬拱手行禮:“臣陸臨見過皇上。”

李景笑著扶起陸臨:“滎陽王快些請起。這一年多來,滎陽王領兵征戰燕楚,平定叛亂,勞苦功高。朕來親迎,也是應該的。”

“朕已令宮中設宴,為你們接風洗塵。”

陸臨一臉感激地謝恩。

李景再扶一把,壓低聲音笑道:“岳父可別再行禮了,回去之後,小玉非擰我耳朵不可。”

陸臨失笑,站直了身體。

一旁的李顯,也笑著上前來行禮。

李景扶起李顯,上下打量一眼:“四弟一走一年多,現在看著成熟穩重多了。”

李顯忍不住嗆了一句:“二哥就比我大了三歲,說話倒擺出長者氣派來了。”

李景哈哈一笑:“是二哥失言了。四弟別惱,等宮宴上朕多喝幾杯,就當是賠禮了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李顯咧嘴,和兄長對視一笑。

番外之歸京(一)

兄弟兩個一年多未見,半點不見生疏,十分親密。

眾臣將這一幕看在眼底,心裏暗暗欣慰。

新帝登基一年多,溫和不失手段。照此下去,要不了三年五載,就能徹底掌控朝堂。身為臣子,也盼著朝堂平穩。

李景兄弟六個,已經去了三個。剩下的兩個胞弟,可得好好活著。不然,日後史書要如何記這一筆?

李景請岳父和四弟一同坐禦輦回宮。

陸臨和李顯推卻不過,也就應了。他們領兵打仗,為大魏出生入死,大勝歸來。立下赫赫戰功,被天子厚待也不算出格。

街道兩側,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,歡呼聲不絕於耳。

一年前那一場動亂帶來的陰影,已經散去。京城恢覆了昔日的熱鬧繁華,京城裏的百姓,還是和以前一樣,愛湊熱鬧。

皇上萬歲的呼喊,如波浪一般,一陣陣湧到耳邊。

李顯忍不住探頭張望,很快縮了回來,咋舌道:“外面好多人。”

李景笑道:“你們打了大勝仗,平了燕楚之亂,這樣的熱鬧,百姓們自然要來看看。”又對陸臨笑道:“這麽久沒見,我心裏一直惦記岳父。今日一見,岳父還是這般英俊威武精神奕奕。”

也不自稱朕了,直呼你我。

李景這般親近親熱,陸臨心裏像被熱水熨燙過,十分熨帖。不過,還是張口提醒了一句:“皇上直呼我,不合規矩。”

李景低聲笑道:“現在又沒外人,說話隨意些也無妨。不必拘泥什麽規矩。”

“待會兒回宮,岳父先去一趟椒房殿,讓小玉見上一面。這一年多來,小玉時時刻刻惦記岳父安危。不讓她親自看一眼,岳父別想安穩赴宮宴了。”

這麽做,當然也不合規矩。

人都有軟肋。

滎陽王陸臨,打仗時悍勇無雙,在朝中行事周全。唯一的弱點,就是女兒陸明玉。

果然,李景一張口,陸臨也不管什麽規矩了,立刻笑著應了。

李顯厚著臉央求:“二哥,我也想先進後宮,見一見妻兒和母妃。”

李景笑著點頭應允。

李顯暗暗松口氣。

一年多未見,二哥從太子變成了天子。歸途中,他不停地告誡自己,謹記君臣有別。說話不能肆意。

見面後,李景的親密隨意,很快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。

李景似是窺出了李顯的心思,輕輕拍了拍李顯的手背。李顯有些赧然,回之一笑。

……

兩個時辰後,陸臨邁步進了椒房殿。

這座宮殿,是大魏皇後的寢宮。象征著後宮至高的鳳權。邁步而入的剎那,陸臨心裏頗有些唏噓。

誰能想到,昔日那個驕傲倔強的女兒,竟會有鳳臨天下的一日?

“爹!”

熟悉的聲音入耳,沒等陸臨反應過來,身著素服的皇後娘娘就沖了過來,撲進懷中。

陸臨心中同樣澎湃激越,忍不住用力摟了女兒一回,然後迅速松手,退開兩步,拱手行禮:“臣陸臨,見過皇後娘娘。”

陸明玉沈浸在父女久別重逢的喜悅中,笑著扶起親爹,口中嗔道:“哪有爹給女兒行禮的道理。”

陸臨順勢起身,笑著說道:“我女兒是大魏皇後,我樂意行禮,怎麽了?”

陸明玉被逗得輕笑不已。

陸臨凝神打量幾眼,見陸明玉氣色紅潤黑眸熠熠,很是高興:“你的傷都養好了?”

“我在床榻上躺了三個月,才開始下榻走動。喝了近一年湯藥,吃了一庫房的補品。”陸明玉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應道:“現在比牛還壯實。”

陸臨眉眼都是笑:“好好好,傷養好了就好。”

陸明玉也迅速打量親爹幾眼,頗有些心疼:“爹黑了不少,也瘦了。”

陸臨不以為意:“我是領兵打仗,又不是去游山玩水,吃點苦頭算得了什麽。回來之後,好吃好睡,要不了多久,就恢覆英俊威武了。”

陸明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。

父女兩個坐下說話。

陸臨張口先問:“你做了皇後,後宮中還順遂吧!”

陸明玉挑眉一笑:“母後主動搬去詠梅宮,將鳳印給了我。後宮一眾太妃,也都老實安分。”

唯一不省心的趙太皇太後,已經瘋了。碎嘴又愛生是非的秦太妃,如今也消停了,日夜守在趙太皇太後身邊。

她這個皇後,竟沒什麽可操心的,日子別提多順心了。

陸臨看著陸明玉神采飛揚的眉眼,心裏愈發快慰。他低聲道:“一切順利就好。下個月,就是太子冊封大典。我正好趕上了。”

帝王的愛,不用整日掛在嘴上。早日立嫡子為儲君,才是對妻兒最深的情意。

反面的例子也有。就像永嘉帝,當年對孟妃千好萬好,對長子李易千寵萬寵。到了立儲的時候,立的是嫡子李景。

被寵了多年的李易,大概從那一刻開始,心性就陰暗扭曲了。

究其根本,這一場父子相殘的悲劇,就是從所謂的“偏寵”開始。

陸明玉和陸臨對視,輕聲道:“李景對我的好,我都知道。爹放心,他不負我,我也絕不負他。”

陸臨略一點頭,沒有提起自己將要上奏折放老兵歸鄉的事,張口問詢外孫外孫女:“珝哥兒他們人呢?”

陸明玉笑道:“琀哥兒今年也開蒙讀書了。三個孩子都在上書房,很快就該散學了。”

話音未落,門外就傳來李琀歡快的聲音:“外祖父,我來了。”

陸臨眼睛驟然一亮,迅速起身。

李琀胖墩墩的身體迅疾沖了進來,撲進外祖父的懷裏。

李珝李瑄今年都九歲了,一個是翩翩小少年,一個是美麗英氣的小少女。兄妹兩個稍慢一步,臉上俱是喜悅的笑:“外祖父。”

陸臨樂呵呵地一手抱起李琀,另一手拍了拍李珝李瑄的肩膀:“一年多沒見,你們都長大了。”

尤其是李珝,變化十分顯著。

自李景下旨立儲後,李珝就多了四個太傅。這四位太傅,皆是當朝大儒,每日精心教導太子殿下。

李珝就如被灌足了水的幼苗,迅速成長。

番外之歸京(二)

父女重逢,說不盡的喜悅。

陸臨還得回去赴宴,不便久留。依依不舍地說道:“等以後得了空閑,我再進宮來看你們母子。”

陸明玉笑著點頭。

李琀舍不得外祖父,鬧騰著一同去赴宴。

李珝其實也想去湊湊熱鬧,立刻笑道:“我也一並去吧!”

立儲的聖旨已經下了,只等冊封大典。李珝太子名分已定,雖然年少些,出席宮宴也不算出格。

陸明玉笑道:“也好。你們兄弟兩個好好照顧外祖父,別讓他喝醉了。”

李珝李琀高高興興地誒了一聲,和陸臨一同離去。

再看李瑄,一臉氣悶。

她年歲漸長,也知道男女有別,她一個公主,不宜在群臣相聚的宮宴上露面。可是,她也很舍不得外祖父啊!

李瑄的心思都寫在臉上,陸明玉看在眼裏,既心疼又有些好笑,伸手握住女兒的手:“瑄兒,母後帶你去詠梅宮,陪你皇祖母一同用午膳好不好?”

李瑄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。

陸明玉又將女兒摟進懷裏,輕聲道:“別氣悶不快了。等過了珝兒的冊封大典,母後帶你們兄妹出宮一趟如何?”

李瑄眼睛一亮,所有氣悶頓時不翼而飛:“母後說的是真的嗎?”

做皇後,不是應該一直待在宮裏,不能輕易出宮嗎?就像皇祖母那樣,幾年都沒踏出過宮門半步。

陸明玉挑了挑眉,黑眸含笑:“當然是真的。到時候,我帶著你們騎馬狩獵踏春。”

李瑄心花怒放,用力摟緊親娘的脖子:“母後應了我,可不能騙我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騙過你。”陸明玉輕聲笑道:“放心吧,我和你父皇說一聲便是,你父皇不會攔著我們。”

李瑄笑嘻嘻地應道:“那倒是。母後說的話,父皇從沒有不應過。”

陸明玉一笑,領著李瑄去了詠梅宮,陪伴喬太後。

……

此時的壽寧宮裏,卻是一片哭聲。

李顯跪在秦太妃面前,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:“母妃,兒子平安回來了。”

秦太妃喜極而泣,抱著兒子嚎啕痛哭:“你總算是回來了。這一年多來,我日夜惦記你的安危。常常做噩夢,夢見你被人包圍,還夢見過你被人亂箭射死。”

李顯:“……”

能不能盼我點好啊!

李顯抽了抽嘴角,耐著性子安撫慟哭的親娘。一旁的趙瑜,也是淚水漣漣,不停用袖子擦拭眼角。

七歲的李琛,探頭探腦地望過來。好像第一次見親爹似的。

李顯忙裏偷閑看兒子一眼,被兒子氣樂了:“李琛,你瞧什麽,難不成連親爹也不認識了?”

李琛小聲應道:“認識倒是認識,就是很久沒見了,看著有些陌生。”

李顯:“……”

在戰場一年多,變黑了,變瘦了,這都不稀奇。在孩子眼裏,大概就像換了張臉。

趙瑜原本在哭,聽到這句話,忍不住又笑了起來。伸手拍了拍李琛的後腦勺:“別胡說,快過去給你父親磕頭。”

李琛應了一聲,走過去跪下,麻溜地磕三個頭,叫了一聲父親。

趙瑜一直想再生個女兒。奈何生了李琛之後,肚子再沒過動靜。對唯一的兒子李琛,自是千般嬌寵。

李顯也最是嬌慣兒子,李琛額頭磕得紅了些,立刻就心疼了,拉了兒子過來噓寒問暖。

秦太妃一個人哭不下去了,擦了眼淚,哽咽道:“不管怎麽說,總算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。以後大魏也沒什麽仗可打了。便是有戰事,你也別犯傻往前沖。大魏武將多的是,哪裏就要你去拼命了。”

李顯半是玩笑地安慰秦太妃:“母妃有句話說得沒錯。以後大魏沒什麽仗可打了,我想拼命也沒機會。可以安生過日子了。”

頓了頓又道:“我想去給皇祖母請安磕頭。”

秦太妃猶豫了片刻,低聲道:“你皇祖母只認得我是誰,其餘人都記不清。而且,和她說話也得格外小心,千萬別提你父皇或是李易。”

只要一提死去的永嘉帝或李易,趙太皇太後就會被刺激得發作一回。

李顯聽到父親兄長的名諱,心裏有些酸澀,點點頭應了。

趙瑜領著兒子在外等著,李顯隨秦太妃進了趙太皇太後的寢室。

趙太皇太後的日常起居都被精心照顧著,身上的衣服幹幹凈凈,不過,頭上沒什麽金銀首飾,只有一支通透的翡翠玉簪。

玉簪傷不了人,換了金釵之類,只怕趙太皇太後發瘋的時候傷了自己。

“皇祖母,孫兒回來了。”李顯跪下,磕了三個頭。

趙太皇太後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,仿佛恍若大悟:“你是小四對不對?”

竟認出了李顯。

秦太妃又是驚喜又是忐忑,連連沖李顯使眼色。示意他別亂說話。

李顯目中閃過水光,聲音愈發輕柔:“是,皇祖母,我是小四。”

趙太皇太後伸手,摸了摸李顯的臉:“怎麽那麽瘦了。是沒銀子花用了嗎?皇祖母這兒有私房銀子,都存著留給你。”

李顯眼淚都快下來了。

兄弟幾個裏,他最得皇祖母喜愛。自小他時常出入壽寧宮,長大後娶媳婦成親了,皇祖母都要正大光明地偏心,特意令人在成親當日送厚禮去,給他撐腰。

他對皇祖母的感情,也遠比其他兄弟來得深厚。

“怎麽哭了。”趙太皇太後嘟噥一句,又摸了摸李顯的臉:“咦?怎麽只見你,不見你父皇。你父皇都好久沒來看哀家了。”

然後,猛地起身就往外沖。口中嚷著永嘉帝的名字。

秦太妃早有防備,迅速沖上前攔下忽然瘋癲發作的趙太皇太後。幾個宮人也沖上前,一同攔著趙太皇太後。

趙太皇太後一邊撕扯掙紮,一邊怒喊:“滾!都滾開!哀家要見兒子,你們一個個攔著哀家做什麽。”

幾個宮人被抓被撕扯,有一個臉上還被抓出了血印,十分狼狽。

唯有秦太妃,離趙太皇太後最近,卻未受半點傷。

哪怕神智不清醒了,趙太皇太後也還記得自己最疼愛的侄女。

李顯鼻子一酸,落了幾滴男兒淚。

番外之翁婿(一)

今日宮宴,是為大勝歸來的滎陽王和李顯而設。軍中五品以上的武將,有份列席。鄭重也在其中。

驟然見到身著龍袍的連襟李景,鄭重頗有些不適應。知道是一回事,親眼得見又是另一回事了,心裏有些發怵。

宮宴上,鄭重表現得格外老實安分。

李景不動聲色地將鄭重拘謹的模樣盡收眼底,心裏暗暗好笑。這位大姐夫,私下裏活潑詼諧,也最愛說話。今日這般模樣,著實少見。

酒過三巡,李景親自舉杯,向陸臨敬酒。

陸臨忙起身謝恩。

李景笑道:“於公,滎陽王領兵平亂,是大魏的大功臣,朕敬一杯酒是應該的。於私,朕這個女婿,敬岳父一杯酒,更算不得什麽。岳父,小婿先飲了這杯酒。”

當著眾臣的面,一口一個岳父,別提多親熱。

陸臨心頭也是一熱:“皇上這麽說,臣就不客氣了。”仰頭飲了杯中酒。翁婿兩個接連對飲三杯,相視一笑。

瞧瞧天子對自家岳父這親熱勁,由不得人不羨慕。

就連喬閣老,心裏也免不了酸上一酸。

他是天子的外祖父,也沒見天子在人前這般親熱地叫過一聲呢!

還沒想完,就見李景笑著舉杯:“外祖父殫精竭慮勞苦功高,朕得敬外祖父三杯!”

喬閣老立時舒展眉頭,呵呵笑道:“臣身為大魏首輔,操勞政務是應該的。不敢當皇上如此盛讚。”

李景笑道:“朕先飲為敬,外祖父年邁,酒量遠不如前,隨意便可。”

喬閣老被外孫哄得樂呵呵的,也連著喝了三杯酒。

陸臨看在眼裏,暗暗好笑。

這個喬閣老,一把年紀了,還拈酸吃醋上了。剛才李景稱呼岳父的時候,喬閣老還撇嘴了。當大家沒看到不成!

等天子和喬閣老喝完酒,其餘眾臣紛紛向滎陽王和喬閣老敬酒,宮宴也熱鬧起來。

李顯自不能坐著等兄長給自己敬酒,忙站起身來,笑著說道:“臣弟敬皇上三杯,臣弟先喝了。”

李景忙笑著阻止:“等等,朕的酒量如何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這樣喝下去,很快就醉倒不省人事了。你我兄弟,飲一杯就是。”

兄弟幾個裏,李景酒量最淺。

酒量最好的,當屬李易,其次是李昊。

李易李昊都死了。過去種種,不提也罷。

李顯將心頭的唏噓按捺下去,笑著應了,和天子對飲一杯。李景這麽喝,其實已有了些酒意,目光一飄,落到了鄭重的臉上。

鄭重最初的戰戰兢兢過去了,現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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